在全球化贸易日益频繁的今天，许多英国公司与外国供应商长期合作，进口海外商品在英国销售。

然而，如果外国供应商在产品设计中侵犯了知识产权，英国进口商及其董事能否因此被追责？

近期，英国知识产权企业法庭（IPEC）进行了为期2天的审判，终于给一宗涉及艺术作品侵权的案件作出判决。

那么，作为进口商难道也需要为进口商品的侵权行为负责吗？今天，丽莎就来和大家聊一聊这个跨国版权纠纷案。

案件的开端：一幅壁画与一瓶酒

案件的第一索赔人是英国艺术家香特尔·马丁（Shantell Martin），她的画风极具辨识度——黑白线条、错落有致的构图、充满情绪的形象。她的作品曾走进Tate Modern、美术馆个展，也曾与Puma、The North Face、Tiffany & Co等品牌合作。

2017年，她在纽约个展中创作了一幅巨型壁画（4米×12米），著作权归美国公司Found the Found LLC所有，这是本案的第二索赔人，而这幅巨大的作品也是案件的核心证据。

另一边，案件的第一被告，阿根廷酒庄Bodegas San Huberto（下文简称“BSH”）想在其葡萄酒包装上搞点创意，于是请设计师制作了标签。而这第一版标签（First Label）几乎直接复制了Shantell Martin的壁画元素，只是稍加调整。

酒庄大规模出口到英国，由本案的第二被告GM Drinks Limited（下面简称“GMD”）进口分销。除此之外，GMD公司的董事Marc Patch也是本案的被告之一，为第三被告。

随着几千瓶酒在英国市场上流转，直到2020年4月，Shantell Martin本人发现这款葡萄酒使用了自己的壁画。

进口商遭遇律师函，急忙改换设计

面对侵权，Shantell Martin选择“先礼后兵”，先是给GMD公司发去律师函，告知其销售的商品存在侵权行为。

而在当时，GMD公司的董事Marc Patch并不慌，在他看来，这应该是酒庄的事情和责任，应该和作为进口商的他没有太大关系。

当然，GMD公司也是立即纠错停手不卖第一版标签的酒，但阿根廷方面依然源源不断地往英国发货。

于是乎，BSH公司换了第二版标签（Second Label），又推出第三版（Third Label）。

然而，Shantell Martin认为第二版依然模仿了她的风格，第三版也有问题。

于是双方在阿根廷打官司、调解，最终因时效原因中止。没办法，她转战英国法院，并申请跨国送达，英国诉讼自2022年6月29日启动，直至2024年2月7日才获阿根廷法院确认送达，2025年5月在英国开庭审理。

酒庄不付律师费，进口商董事法庭上“扛大梁”

而在法庭上，这一案件也颇具戏剧性：BSH酒庄因为没付律师费，被代理人直接解聘，缺席审理。

英国进口方GMD公司的董事Marc Patch最一开始还信誓旦旦地认为酒庄会保护他，而在法庭上，他在没有律师的情况下出席了审理。

事已至此，Marc Patch只能自行应诉，并且其抗辩内容与BSH酒庄原有的说法几乎相同，让被告三方在法庭上处于不利地位。

跨国侵权案，英国高等法院怎么判？

英国高等法院副法官David Stone逐一分析了三个标签与原作的关系，并适用《1988年版权、外观设计与专利法》（CDPA）的相关条款：

1. 第一版标签：毫无疑问地复制

适用条款：CDPA第18条（向公众发行复制品）、第22条（进口侵权复制品）、第23(a)(b)条（持有/销售侵权品）。

法官认定：第一版标签中有大量原作的特征被完全照搬，包括空间布局。

结论：GMD在收到律师函仍进口、持有、销售，构成侵权。

2. 第二版标签：足够“脱离”原作

缺少原作的核心人脸元素，整体已成另一种风格，不构成“实质性部分”复制。

结论：不侵权。

3. 第三版标签：无侵权

对比原作来说差异显著，不构成侵权。

第一版标签橙色部分为法院认定的“核心人脸元素”

除了著作权侵权的问题，本案更复杂的是，还牵扯精神权利侵权（moral rights infringement）、假冒（passing off）和共同侵权（joint tortfeasorship）：

4. 精神权利侵权（moral rights infringement）

精神权利侵权虽未列入审理的争议清单（List of Issues），法院未作正式裁判。实际上涉案作品带有Shantell Martin签名，且可放大查看。而进口时未标注作者姓名，若该项被允许审理，Shantell Martin很可能胜诉。

5. 假冒（Passing off）

Shantell Martin认为：该品牌存在虚假背书的行为，即消费者误认为产品获得其认可或授权；此外，存在一定欺骗性，产品特征足以令消费者误认来源。

英国高等法院也认定Shantell Martin在英国具有足够商誉（如在泰特现代美术馆展出、英国媒体曝光、社交媒体粉丝群体、品牌合作等）。

对第一版标签，有证据显示消费者产生混淆，构成误导；对第二、第三版标签，证据不足，不成立。

最终，GMD因第一版标签构成假冒侵权。

6. 共同侵权（Joint tortfeasorship）

法院认定BSH与GMD公司的董事Marc Patch在2020年4月13日之后知晓侵权事实，仍共同参与进口、分销第一版标签产品，因此在第一版标签的进口和销售上与GMD构成共同侵权。

但在假冒侵权上，不构成共同侵权，因为知情前无主观意识。

总结来看，第一版标签的侵权问题是被“实锤了”。

英国进口方要赔多少？如何认定？

根据目前公开的判决，GMD公司及其董事Marc Patch虽然被认定对涉事侵权产品的第一版标签（First Label）构成版权侵权与假冒，但法院对赔偿金额尚未作出最终判决。

目前，Shantell Martin张赔偿高达约15万英镑，但法官明确表示实际赔偿可能远低于其要求，可能低至1万英镑。

这是因为只有一款标签侵权，大多数葡萄酒是在被通知前销售的，据了解GMD公司的利润也极低。

因此，法官鼓励双方就赔偿数额进行私下协商。若协商失败，案件将被移交至IPEC的知识产权小额索偿法庭（处理赔偿额低于1万英镑的案件）。

也就是说，在英国此类的赔偿，往往根据侵权所得或被侵权者的损失来定额的，如果侵权者自身未曾因侵权行为获得巨额利润，或是导致被侵权者遭受大额损失，恐怕是很难获得大额赔偿的。

丽莎小结：给英国进口商的法律建议

这场跨越阿根廷与英国的法律战，最终让英国进口商和其董事付出了代价。丽莎借着此案想给在英国的广大进口商一些建议：

1.进口前的IP尽职调查

要求供应商提供原创声明、版权许可或设计来源证明。

对标签、包装等元素做第三方知识产权检索。

2.合同保障

写明版权担保条款与侵权赔偿条款，并明确适用法律与争议解决方式。

3.合规流程

建立进口样品审核制度，尤其是涉及图形、艺术风格或商标时。

4.接到侵权通知后的即时行动

立刻暂停进口与销售，并通知供应商与律师团队，防止“知情后继续侵权”。

5.董事责任防范

董事要亲自监督侵权应对流程，否则有可能在共同侵权中“连坐”。

6.证据留存

对争议产品做留样、拍照、保留交易记录，以备法庭质证。

如您在商标、知识产权方面有任何问题，欢迎随时咨询丽莎律师行。

好的，今天的文章就到这边，如果您对于文章内容，或者其他英国法律方面，有任何疑问，都欢迎进一步咨询丽莎律师行。

任何英国税务方面的问题，也可以联系咨询丽莎会计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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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hannon Cha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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