照护父母并非理所应当？英国法院支持女儿拿”护理费”

在英国的莎粉们也许注意到，中西方在养老观念上存在着一些差异。在中国，我们通常认为照顾父母出于“爱”或一种道德责任；而在西方，这并非一种社会或道德义务。

随着护理费用的不断攀升，子女有时也会期望从照护中获得一定的补偿。近日，英国高等法院审判的案件Rogers v Wills (2025) 引发热议：照顾老人，是否也应当从遗产中获得补偿的认可？

故事背景

2017年，希拉·威尔斯（Sheila Wills）年事已高，身体逐渐不好，被诊断出早期痴呆。她原本独自生活，但在疾病发展后，生活变得困难。几个孩子中，女儿伯纳黛特·罗杰斯（Bernadette Rogers）承担了主要的照顾工作，其他孩子只是提供临时的帮助。

根据资料显示，伯纳黛特住在布里斯托尔。为了让照顾更方便，她让母亲希拉搬去和她一起生活。其他兄弟姐妹也同意这个安排。

希拉一向独立，不愿成为家人的负担。和女儿一起居住后，希拉认为认为照顾她的工作不应该是免费的。她提出，伯纳黛特应该因为提供护理而获得合理的报酬。伯纳黛特当时同意了，其他兄弟姐妹也表示理解和支持。

不过，这个“约定”从未写下来。伯纳黛特没有真的收钱，最初只是象征性地收了一点租金，很快又退了回去。她觉得，照顾母亲，谈钱总有些不自在。但是，她也承认，她为了照顾母亲放弃了很多东西。比如说，她不能够继续工作赚钱了，也没有办法照顾自己的孩子。

2018年，希拉授予伯纳黛特及其儿子安德鲁（ Andrew）“财产及财务事务”和“健康福利”方面的永久授权委托书（lasting powers of attorney）。希拉的遗嘱指定安德鲁为其遗产的唯一执行人（sole executor）。

2020年4月，希拉去世。前前后后，伯纳黛特照顾了希拉两年半的时间，随着希拉爱后期时病情慢慢恶化，伯纳黛特需要承担的责任更加多。

母亲去世后，伯纳黛特在整理账目的时候，想起了母亲说的希望女儿也得到一些报酬。于是，她从希拉的银行账户向自己支付了“护理费用”——大概10万英镑。她认为，这笔数额是她所提供的照顾/护理的费用和价值。没想到的是，她的这位哥哥安德鲁将此行为报告为盗窃，伯纳黛特被起诉。

经过审理，伯纳黛特被判无罪。法庭认为，她是基于母亲的意愿行事，并无恶意也根本谈不上盗窃。

伯纳黛特上诉法院

经过这件事情后，伯纳黛特对家人非常失望，并决定要走正规程序索贿她的报酬。随后，她向遗产管理机构索赔约15万英镑（涵盖950天的护理时间），作为护理费用。理由是她与母亲之间的协议相当于是“合同” 。

她还声称在与安德鲁讨论护理费用时，安德鲁告诉她直接从希拉的账户拿走。安德鲁否认允许她转账，也质疑是否真有这样的协议。

最终，案件进入英国高等法院审理。

法官在判决中回顾了整个照护关系，认为虽然没有书面合同，但双方之间的沟通与行为可以证明，他们确实达成了一个有约束力的约定：伯纳黛特提供照顾，希拉支付合理报酬。

也就是说，法官明确认定，根据2017年的协议，存在支付合理护理费用的合同义务。这意味着，根据合同法，原告有权根据其服务的绩效获得报酬。法院指出了几个关键事实：

伯纳黛特为母亲提供了实质性照顾；
希拉知道并同意这种安排；
希拉有足够资金支付报酬；
希拉希望女儿因照顾获得补偿。

因此，法院认定伯纳黛特有权从母亲的遗产中获得合理赔偿，具体金额待进一步听证决定。法官同时提到，即使不成立合同，也可以根据“不当得利（unjust enrichment）”原则来处理。

因为母亲从照顾中受益，而伯纳黛特承担了实际付出。在这种情况下，遗产应对这部分付出进行补偿。法院还讨论了希拉的精神能力问题。虽然她被诊断患有痴呆，但法官指出，诊断并不等于完全丧失签订协议的能力，应当根据具体情境判断。

丽莎评论

在传统观念中，家庭成员之间的照顾往往被视为出于爱与责任，不涉及金钱往来。但这起案件提醒我们：当照顾关系中存在明确的补偿预期时，即使发生在家庭内部，也可能构成具有法律效力的合同。

同时，该判决也提醒我们，在处理类似情况时，当事人最好能提前做一些准备，才能更好地避免之后家庭纠纷所付出的代价。事情从而来避免随后纠纷所付出的代价。

丽莎家庭法律师解释，在英格兰和威尔士的法律下，家庭成员之间的照顾通常被默认为“无偿”，除非有明确证据表明双方对报酬有清晰的预期。如果确实存在这样的安排，从法律角度来说，最有效避免误解的方式，是建立一份书面协议和财务条款。

这份协议不需要复杂，但应尽量明确，包括以下要点：

照顾的具体内容和时间（例如日常护理、交通接送、陪诊等）；
预期的补偿方式（按小时、按月，或事后一次性支付）；
资金来源（由被照顾者支付，或未来从遗产中补偿）；
其他家庭成员的知情与同意。

这种协议通常被称为“Family Care Agreement” 或“Informal Care Contract”。

建议由律师审核，或至少由第三方见证，以确保内容清晰、公平并具法律效力。

此外，还可通过遗嘱或信托安排补偿。对于被照顾者来说，最稳妥的方式是，在遗嘱中明确写明补偿条款。例如：“I wish that my daughter Bernadette be paid a sum of £X in recognition of the care she has provided to me.”

这样一来，补偿成为遗嘱的一部分，无需在事后诉讼中再行主张。另外，也可以通过遗嘱信托（Will Trust）或赠与（Gift）的方式，在生前或遗嘱中表达同样的意愿。